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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實錄

部分論壇嘉賓合影:(左起)張猛、於冬、馬克·施姆格、崔永元、王海峰、孫忠懷

騰訊娛樂訊 6月15日下午2點,由騰訊娛樂、騰訊視頻主辦的《中國電影下一站:繁華往左,危機往右?》論壇在上海電影節期間舉辦。整場論壇由著名主持人崔永元主持,與會嘉賓有騰訊公司副總裁孫忠懷、環球影業前CEO馬克·施姆格、博納影業集團總裁於冬、安樂影片公司總裁江志強、香港星皓娛樂集團董事長王海峰,以及青年導演張猛。

整場論壇分上下半場舉行,眾人暢聊當下中國電影市場種種亂象,並討論其中值得保持發揚的地方,及繁華背後的隱患。此外,張猛還談到瞭自己的新片計劃。值得一提的是,整場論壇在崔永元風趣幽默的主持下一直笑聲不斷,以下是整場論壇的實錄。

上半場:偷票房與排片潛規則大起底,諸大佬給騰訊進軍影業支招

論壇上半場,諸位嘉賓主要探討瞭華語片走向世界遭遇到的問題,在此之外,於冬還各種爆料,吐露瞭關於影片排片和偷票房等現實問題的“潛規則”。

華語片在國外、尤其美國的輸出率其實很低

崔永元:各位下午好,這是本屆上海電影節的一個活動,是一個論壇,可能沒有開幕式、閉幕式那麼熱鬧。這兩天大傢在新聞裡都在看有關“上海電影節”的有關消息。今天下午我們坐在這兒,想探討一下關於“中國電影”的問題。有這麼多人來,這麼多人關心,這是中國電影的希望。聽聽臺上四位對於中國電影的評價,大傢可能對於中國電影會有更準確的判斷。

有朋自遠方來,先讓馬克·施姆格先生說一說。

馬克·施姆格:我們希望有更多《速度與激情》同系列的電影。一方面,是中國對於《速度與激情7》響應非常好,所以我們希望有更多更多的《速7》系列能夠出來。

崔永元:馬克·施姆格先生,為什麼總是拍《速度與激情》?

馬克·施姆格:為什麼我們總是推出《速度與激情》是吧?因為之前6個非常成功啊,所以我們就拍第七個瞭。

崔永元:我的意思是當你們拍第七個的時候,還能體會到“速度”與“激情”嗎?

馬克·施姆格:首先,每一個都是不一樣的,而且是交替的。一個是“速度”,一個是“激情”,是交替出現的,上一次是“激情”吧。

崔永元:現在坐在您身邊的是中國有名的電影人,他們也在拍著各種各樣的電影。您是建議他們把一個電影拍七集還是八集,還是每一次電影都是一個新的嘗試?

馬克·施姆格: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我很高興一開始您就從《速7》開始問。我們拍《速1》的時候,肯定不知道這會成為一個系列。因為一開始我們就是拍一個賽車的電影,我們非常喜歡它的劇本。當時我們選瞭非常好的卡司,但是當時他們都沒有什麼名氣,一開始大傢隻是很興奮能夠拍一個小的電影,而且覺得拍這個電影風險是比較小的,因為成本不大,所以就拍出瞭《速1》。當時所有參與的人都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好的全球性的響應,更沒有想到將來會有《速7》。

崔永元:我們見過很多電影人。有些人告訴我們說,這是中國電影最好的時代。也有人說,這是中國電影最壞的時代。我知道您的回答,您可能會說:“中國電影正在進步,現在越來越被世界所重視瞭。”我希望您不說這兩句話,能不能實事求是地評價一下現在的中國電影?

馬克·施姆格:誠實的答案。首先,在中國以外,特別是在美國這些地方,我們沒有機會看很多的中國電影。也就是說,中國電影沒有全球發行,可能這也是中國電影人面臨的一個很大的挑戰,即:他們如何做一些故事,做一些電影,既可以吸引到中國觀眾的註意和想象力,而且可以吸引到世界各地觀眾的註意和想象力。

我不太認識很多的中國電影人,我見的中國電影人不多,看的中國電影也不多。

崔永元:您知道我拍過什麼電影嗎?

馬克·施姆格:我不知道。

崔永元:我覺得馬克先生特別誠實。因為我出國的時候,去美國、去日本,他們都介紹說:“中國著名的電影人。”我一開始很不好意思,後來我發現他們根本沒怎麼看過中國電影。我就說,對,我就是那個中國著名的電影人。說:“你得過什麼獎?”我就說:我這個人不在乎什麼得獎,我隻在乎出演過多少角色。我演過300多個角色。哇,他們就會特別隆重地接待我。其實我沒有騙人,我確實是在《電影傳奇》,就是自己花錢拍的電視片裡,演瞭300多個角色,而且深受好評。他們說我是中國獨樹一幟的電影演員。為什麼?因為我演的300個人,都像自己。

於冬先生能不能給我們一個回答,說:外國的市場基本上看不到中國的電影。您覺得這正常嗎?

於冬:現在其實我們的電影海外出口是一個很低很低的數字。這也就是美國電影強大的地方,美國電影現在在北美的市場上(包括加拿大)是99%的占有率,隻剩1%是非美電影。世界上隻有兩種電影在美國:1.美國本地電影。2.非美電影。這1%大概數字是多少呢?1億美元左右,連續15年美國的電影票房都是這個數,沒有增長,它是一個飽和的市場。這裡面有3千多萬美元是印度電影。中文電影,包括香港電影每年的票房(這幾年還有一點進步,因為我們有一個華視每年都推一點國產電影,在華人區市場還放一點)接近1千萬美元,美國沒有配額限制的,你隨便放,隻要有人願意給電影院保底,你就可以放,是因為沒有這麼大的市場,1千萬美元這幾年已經有所進步,但是遠遠不夠。

崔永元:印度也是一個很大的電影放映市場,韓國、日本,都是非常大的電影放映市場。您的電影能進入這些區域放映嗎?

於冬:現在中文電影基本上能夠在華人區的市場放映,講中文的區域市場包括:內地、香港、臺灣、新馬、印尼、澳新、泰國,這些都是傳統的中文市場。還有一塊主流的市場,就是我們的版權市場。我們現在是可以賣歐美版權獲得收入,包括現在互聯網這一塊的收入跟電視臺的收入,這些都是院線以外的收入。

偷票房現象難杜絕,民營影業崛起刺激影市

崔永元:我忍不住要打斷您,跟您講一講電影史。您知道上世紀60年代-70年代中國電影能放映到哪些國傢嗎?澳大利亞、羅馬尼亞、南斯拉夫、朝鮮等地。現在這些地方我們都放棄瞭。上世紀30年代-40年代上海這裡出品的電影,好多都在好萊塢放映,而且占瞭一定的份額。更妙的是,當時好萊塢在上海電影市場也是沒有配額的,但是中國電影和它有的一拼。

於冬:那時候的電影院都是好萊塢片商建的電影院。

崔永元:我想知道,為什麼到今天,你們把中國電影幹成瞭這樣?

於冬:中國電影這幾年保持在600-700部的產量,全世界每年有5000部的電影。第一大的電影市場是印度,印度一年可以生產1300部電影。第二大就是美國,有700-800部的產量。美國電影的強大在於它真的是一個龐大的世界電影供應商,全世界的電影院都是要放美國片的。中國電影這幾年一直保持著50%,甚至更高一點點的市場占有率。用官方的說法是:“守住國產電影的半壁江山。”

崔永元:您是用票房計算的嗎?

於冬:票房。

崔永元:偷的那部分也算嗎?

於冬:偷的部分不在這個統計范圍之內,偷的部分這是另外一個話題。“偷票房”這個問題,在中國現在尤其是在三四線、四五線城市是一個相當普遍的黑洞,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崔永元:在座的不知道是不是有媒體。我想給你們把這個事強調一下,我作為主持人隻是聽說有這樣的事情,今天於冬先生把它坐實瞭。

於冬:我覺得是這樣,全中國一共有大概5000傢電影院,差不多27000張銀幕,到年底應該有30000張銀幕。而每年年票房不到10萬塊錢的電影院,你們猜有多少?有300個電影院每年的年票房不到10萬塊錢,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活下來的,這是報上來的統計數字。年票房不到3萬塊錢的電影院有多少呢?超過100傢,就是一年的票房都不到3萬塊錢。這一塊,在今天這樣一個數字院線發行的體制下,過去我們可以不供拷貝,現在沒辦法,現在硬盤一出去就回不來瞭,所以你很難做到點對點的接收。采取這樣的方式怎麼辦呢?我們隻能是抓一個停一個。

博納去年差不多停瞭30多傢影院的供片。

崔永元:馬克·施姆格先生,《速度與激情7》在中國的票房是多少?

於冬:我替他回答,24.24億。

崔永元:應該是多少?

於冬:這是官方的統計數字,是結算票房。

崔永元:其實於冬先生就是心直口快。我剛才問,誰把中國電影弄成這樣?我不是問他的,我是問王海峰先生的,現在您可以回答瞭。

王海峰:其實剛剛於冬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中國電影為什麼弄成這樣,於冬你剛才沒說這個事兒呢。那時候中國電影的中心從上海慢慢轉向瞭港臺。比如:在70年代、80年代,甚至90年代,其實是港臺所謂的“華語電影”成為瞭中國電影的旗幟。

我個人覺得電影最大的問題是在體制上面的事情,中國電影是到2000年才放開瞭限制,民營企業可以投資電影瞭。之前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在80年代、90年代那一段時間,是很多國營制片廠在運作。因為有很多是出於國傢政策方面的指引,沒有從市場上面出發。我覺得中國電影出問題,是因為沒有按照市場走下去。所以現在我們回歸到市場,中國電影從2000年民營開始進入之後,到現在為止每年增長速度也是可以看到的,大量的民營企業進入到市場,以市場化的來運作中國電影是能讓人看到希望的。

排片潛規則大爆料,殘酷市場競爭制約文藝片排片

崔永元:其實我們是開玩笑的,大傢也能看到很多好的中國電影,那些電影是大傢都非常喜歡的。比如:我特別喜歡的《黃金時代》,我覺得那個電影真好,就是找不著地方放。現在好像有這樣的情況,就是你到一個電影廳,都在放同一個電影,但是可能有一個口碑特別好的電影你就看不到。除瞭《黃金時代》,最近還有一個叫《十二公民》。

王海峰:其實《黃金時代》第一天排片量應該是11%還是12%,還是不錯的。以《黃金時代》上映時候的大概2.3萬塊屏幕來看,一天12萬場的情況下,它有12%,也就是一天有1.3-1.4萬的場次。

崔永元:這個其實關系到下一個話題。當我們拍電影的時候,我們用什麼做標準?是所有人爭著看,票房很高就是個好電影,還是說也許票房不那麼高,但是這樣的電影比較有人拍。這個可能對您和於冬先生都是特別重大的考驗,馬克·施姆格先生考慮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因為不管他的電影好不好,最後告訴他一個票房就完瞭。

我們是拍觀眾喜歡的電影,還是我們告訴觀眾應該喜歡什麼樣的電影?

王海峰:我覺得電影是這樣子的,允許任何類型的電影存在。有各種商業片,也可以有藝術片。我們不能說告訴觀眾去喜歡什麼東西,我覺得最終的選擇權其實是在觀眾上面。

崔永元:王先生沒有說實話,其實觀眾沒得選擇,是院線的經理幫助觀眾選擇。兩天上映不好,它就下線瞭,我們就沒有機會再看到它瞭。

王海峰:這個我不認同。我們也經常面臨到影城爭取排片,包括:希望在場次上增加。我們其實是從來不怪電影院的,排片排不好是不怪電影院。電影院打開門做生意,所有東西都很貴。如果一個東西放在影城裡面打開一場沒人,所有的電費、所有東西都是損耗。再開一場還是沒人,其實這是一個市場經濟,如果你這個片子真的給瞭你場次但沒有人看,那勢必是要下的。旁邊都是滿的,滿的還買不到票。這個其實是沒辦法的事情。

崔永元:這個市場才殘酷。我們知道哪怕做運動都有一個慢熱,有的人是這樣。比如:劉翔拿冠軍的時候,是後半場追上的。但是我們的電影院,掐死瞭他的後半程,不給電影慢熱的過程。

王海峰:現在是沒有“慢熱”,這個是現在在電影的放映上面比較大的一個東西,真的是從非常低的票房起步,然後因為這個片子的口碑很好,就逐步的慢熱上去的,這種情況不能說沒有,但是非常非常少,可能每年就一部,甚至一部都沒有。

崔永元:於冬先生愛說實話。我聽說有的制片人,他們都會提前跟院線的經理開會,把這個故事講給他們聽。如果他們很高興,很滿意,那麼這個電影就決定拍,否則就會猶豫。甚至什麼樣的陣容,誰來導、誰來演,都聽院線經理的。這也是我聽的傳聞啊。

王海峰:這個不至於,在我們這裡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於冬:在美國是這樣。它是每年有一個很大的推薦會,這個國內也正在學這個,每年的3月份在拉斯維加斯有這樣一個會,6大公司的老板,都是老板級的,親自帶著團隊來開會,今年一年的片子到那兒去,做好最漂亮的格式預告播放,然後全美的院線老總們都在那兒,電影公司爭相請他們吃飯,排隊請他們看片。有不同的時間定檔期,跟院線溝通。基本上全中國,全世界都是這種方式,中國現在比這個更厲害。

崔永元:用什麼方式呢?

於冬:中國的手段更多。比如強大的某些公司、某友商公司都有慣用的幾招。

崔永元:幾招?

於冬:“返點”、“塞卡”。知道什麼是“塞卡”嗎?不能給現金,塞卡。“返點、“塞卡”、“降票價”。

諸位大佬給騰訊進軍影業支招,數字公司介入值得鼓勵

崔永元:騰訊處在一個關鍵的時刻。大傢知道他們的微信什麼都做得非常好,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拍電影。問到瞭我,我說:你算是問到人瞭。我給你找兩個人給你講一講,你現在聽完他們對電影的揭秘。騰訊公司還決定去擁抱影業嗎?

孫忠懷:其實我們想問題有兩種思考路徑。1、我能做什麼,然後我去做。2、我的戰略要求我應該做什麼,然後我不管我是會還是不會,我去做。我們自己的實際工作經驗也是在這兩個戰略之間經常會有一些搖擺,如果我應該做的恰好是我會做的,這個就是當仁不讓瞭。

崔永元:這個不糾結,可以讓於冬先生和王海峰先生給你講一講電影界的騙子是什麼樣。

孫忠懷:電影界都是好朋友,沒有騙子。

崔永元:有。如果一個人告訴你:“這個電影肯定賺錢。”基本上這個就是騙子。

孫忠懷:其實我也聽到很多朋友給我忠告,說:“如果有人讓你投電影,這個人基本上是來害你瞭。”也聽很多朋友說:“拍的電影,拍一個賠一個,拍一個賠一個。”但是我看中國做電影的公司、團隊、個人、藝術傢,隻是越來越多,沒見越來越少。這就違背我們邏輯上的一個常識瞭,所以我想肯定還是有人在裡面賺錢瞭,隻是我們不懂這個賺錢的邏輯而已。

崔永元:你做生意怎麼不懂這個。你別的沒得投嗎?現在投銀行利息很低。

孫忠懷:現在可以炒股嘛。對吧?

崔永元:炒股?那個比電影死的還快呢。

孫忠懷:我們騰訊公司的戰略是兩個:1.連接。2.原生內容。連接,我們騰訊希望可以連接一切,做一個連接器。另外一個,作為一個平臺上真正有價值的就是自有的內容,這也是我們交瞭無數的版權學費學到的一個教訓,所以雖然很難,但是還是要學。

崔永元:你們有多少錢可以燒?大概。

孫忠懷:這個很難說呀。我覺得還是回到剛才我講的,我們思考問題的路徑,什麼是我會做的,還有一個是什麼是我應該做的。假如我們的戰略在電影這個領域應該去做的話,我想資金會是最後一個我會擔憂的問題。反而是前面的“專業性”、“體系”這些比較困難。

崔永元:拍電影的人就喜歡這樣的人,他告訴你“資金不是什麼問題”。那在我們這兒就沒有什麼問題,其它的都可以解決。問您一個問題,您最簡單地回答。

您愛電影嗎?

孫忠懷:我非常愛電影。

崔永元:好,現在請馬克·施姆格先生給出出主意,這是非常棒的中國公司。他們在做其它業務的時候做的非常成功,但是非常不幸,他們看上瞭電影,他們準備拍電影瞭。作為一個業內的資深人員,您對他們有什麼忠告?

馬克·施姆格:忠告?坦率地說,電影行業的未來,無論是談到中國的市場還是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市場,將來在21世紀的公司都會有一個前瞻性的未來的模式,整個世界往哪裡走,而不是向後看,向歷史看的模式。我們來看一看這些制片廠,21世紀的制片廠,它的創作不是固守成規,按照這個方向制作電影的話,我們是可以通過更加著眼於和未來的數字公司、數碼公司合作來得益。所以我想,如果有數碼公司給我投資是非常好的。

崔永元:沒說是給您投資。說的是像新銳的這樣的電影公司,馬上要踏入市場。您最知道這個市場上有泥濘,有地雷,有明槍、有暗箭,有鮮花,有掌聲。我是說您給他們提建議,如何介入?

馬克·施姆格:營造一個創意,讓藝術傢能夠更好地展示其創意,讓他們體現自己對於世界的看法。如果你可以更好地支持這些藝術傢,支持形成這種創作的一個流程,那就會讓這個創意的過程非常的成功,你就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制片公司。危險在於哪裡呢?比如:一個很大的公司有一個獨裁的想法,覺得一切都是以我為主,而不是讓藝術傢自己來創作,這就非常危險。像騰訊這樣的公司,我覺得已經非常習慣讓創造性的內容百花齊放,來自於基層,讓他們的願景發揮作用。

崔永元:我有一個想法讓騰訊一炮打響,就是跟馬克·施姆格先生合作《速度與激情8》。您同意嗎?

馬克·施姆格:完美。

崔永元:於冬先生您覺得我這麼說,像不像一個專業的騙子?

於冬:拍續集是一個學問來的。電影公司賴以生存的是知識產權的衍生,我好不容易花瞭重金打造瞭一個IP。如果票房大賣的話,一直要把它拍下去。拍下去常拍要常新,而且故事要看是否連貫,人物是否還用同一個人物。我覺得有非常非常多的問題在裡面,還有團隊。好萊塢最近全是系列的電影。

崔永元:雖然他是不停的拍續集,但是他的跨度非常長,要好多年的時間。

於冬:基本上是隔年,大片隔年。中國電影現在最大的困難,不是剛才您說的那個困難。

崔永元:但是中國的電影人拍續集就能兩年拍四集。

於冬:對,還有4天半就能拍成一個電影,而且在中國能夠豪取7億票房,這讓我們中國電影人汗顏。

於冬分析騰訊介入電影圈的生態優勢,諸大佬支招如何做營銷

崔永元:於冬先生,您給騰訊,給孫先生他們把把脈,把把關。我覺得他們應該算“後起”,沒趕上最熱鬧的那一波。

於冬:拍電影真的是非常復雜的工程,每一個片子都是一個生命,都是十月懷胎來的。每一個電影都有它的一個命運在裡頭的,是一個有生命感的東西,所以要充滿瞭敬畏。700部電影能夠在院線裡頭放映,或者非院線市場還能拿回一點收入,包括:賣版權。其實每一個電影都賦予瞭背後很多人的努力,其實大片、小片花的精力是一樣的。尤其是藝術電影,商業電影。可能技術層面要求更高一點,藝術片更多的是作者、導演本身的一種藝術表達。所以拍電影,尤其是在中國,現在今天這個時候是不差錢的時代,是特別好融資的時代。因為你算一個大賬,在中國拍電影還是便宜的。在中國拍電影,不像美國什麼都貴的,500萬美金基本上是斯皮爾伯格這樣的導演喝咖啡的預算。但是500萬美金在中國,可以拍差不多中等制作的電影瞭。你算一下,去年我們有300億票房。應該看到中國電影這幾年快速增長,剛才你談到的很多下線的問題,很多在電影院“一日遊”的問題,有我們拍片水準的問題,也有現在院線不夠多,不夠分線供片,包括同時間放映影院的選擇權非常大,替觀眾在選擇。這是因為現在我們院線層次錯落,使排片的結構沒有得到完善,還沒有到最好的那個時候。中國電影每年再增長一倍以上的產量,這個就會必然地倒逼院線。

崔永元:您給孫先生提建議?

於冬:我覺得BAT巨頭,互聯網的巨頭,他們已經建立瞭一個龐大的生態系統,他們不是在拍電影,他們是在建立電影產業的生態系統。這個生態系統,從融資、眾籌到在線的營銷、推廣,包括:粉絲流量的導入,跟它龐大的微信群的捆綁,這個是非常大的一個平臺來的。再加上它的支付功能,你可以在微信上可以付費,刷一下這個,改變瞭包括在線的銷售,改變瞭現在的商業電影院的一種業態、形態。這個對於電影院的形態產生瞭革命性的變化,我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為什麼今年聖誕節檔期票房不高?是因為很多觀眾觀影的習慣發生瞭改變,不再到電影院去溜達瞭,提前進商場、進電影院先把票買瞭再去吃飯。現在進電影院之後,直接在手機上全部解決瞭,所以到點就來看電影,看完就走,連可樂、苞米花都不用買瞭,在外面吃飽喝足才來看電影。商業形態已經變瞭。

崔永元:我能理解成,這是騰訊的優勢嗎?

於冬:對,騰訊在生態系統上已經建立瞭一個閉環。這個閉環,現在隻給電影的創意產業留瞭一個“內容創意”的一環,這是它們幹不瞭的,或者是它們願意花很多學費、花很長時間幹的。

崔永元:那我覺得他們就可以投瞭。

於冬:對。

崔永元:因為是你拍的電影就可以很容易刷上票,不是你們拍的在手機上就買不瞭。

孫忠懷:我們從來不會幹損害用戶利益的事,這個可以放心。今天有很多電影沒有得到好評,恐怕真的還要仔細想一想。

崔永元:其實我就怕有一天你們真的這樣幹瞭,又不承認是我的創意。這個其實是擺在整個中國電影界的一個問題,就是大傢怎麼想共贏。是吧?在大片同時上映的季節,我們作為一個愛電影的人是非常心痛的。為什麼?其實我們看到的是互相拆臺、互相攻擊,無所不用,你死我活,用的是這樣的方式。

於冬先生,您把這個傳說做實。

於冬:現在還沒到這種程度。

崔永元:換一個吧。王海峰先生,您把它坐實。

王海峰:肯定有。

崔永元:這個正常?

王海峰:是。

崔永元:對,市場競爭嘛。

王海峰:我跟於冬,我們是十幾年朋友。我們前年春節檔也碰上。

崔永元:是哪個電影和哪個電影?

王海峰:《大鬧天宮》和《澳門風雲》。不至於你死我活,其實是各做各的。我們同時上片的時候,其實我們互相還有一些資源,有一些是可以互相調整的。的確,有一些公司是會跟你弄的你死我活,這個現象是有,但是倒不是全部。

崔永元:我們說個好玩的話題。可能也是大傢感興趣的話題,通常一部電影出來的時候,我們知道它強大的陣容、拍攝流程、宣傳的要點,包括:首映式的各種花樣。但是大傢還是拿不準,這個電影能有多少票房,看的人多不多。發現經常有人說錯,有時候也有人能蒙對。你們是業內人士,你們能看出有什麼規律來嗎?包括你們自己的電影。

王海峰:對,肯定會有一個基本的預測。自己一個最低預測,一個最高預測,這是基本的。但是電影是這樣,因為它有太多的環節。首先以一個達到率來講。比如:一個十億的票房,大概是2700萬-2800萬的入場觀眾。對於我們來講,我們可能首先要達到的是大概要3.5億-4億人能夠知道這個片子。這個知曉率轉化率大概是1/10-1/12的人對這個片子有一定的興趣。達到10億票房的片子,基本上是有重看率的。所以就是說,有很多包括在前面的宣傳、推廣,包括做發佈會、做各種東西,很多大片是在推“知曉率”,就是我知道這個片子,我知道這大概是什麼類型,大概是由什麼人演。至於最後1/10,或者1/12有沒有一個人走進電影院,是另外一回事。

崔永元:孫先生,告訴他“知曉率”是怎麼做到的?

王海峰:這是騰訊的強項。應該是騰訊告訴我們怎麼讓更多人知道這個“知曉率”是怎麼達到的。

崔永元:其實我們看到“知曉率”是有點黔驢技窮的,現在大傢會覺得麻木瞭。

王海峰:在美國其實“知曉率”很簡單,就是上映前大規模的廣告投放。電視超級碗,廣告、影院,大廣告。美國50個州,超級大片就是全部鋪滿,這就是知曉率。我這是什麼片子,我的預告、海報知曉你。

崔永元:“知曉率”怎麼變成有效觀眾?

王海峰:這個真的是要靠片子的質量,海報的質量,預告片的質量。包括:片子所有的對外的營銷,所有的宣傳。這個是你要準確的傳達到,你想傳達出去的意思。比如:是恐怖片。我們經常說:最恐怖的恐怖片就是不恐怖。如果你要告訴他,這是一個好的恐怖片,你一定要把你最恐怖的東西展現給大傢看,這個是要在物料上面非常直接地傳達給觀眾。

崔永元:現在我們用最具體的事兒來說這個內容。王海峰先生,《歸來》上映之前您預測的票房是多少?

王海峰:兩億到兩億五千萬。

崔永元:你覺得它最高就是這樣,是吧?

王海峰:不是,這是一個大概的數。後面做是做到瞭兩億九,比我預測的要高瞭。

崔永元:當時您聽到過樂觀的預計嗎?

王海峰:當然會有。樂觀的預計,大概到四億吧。

崔永元:您當時相信這個數字有可能實現嗎?

王海峰:我個人不太相信。

崔永元:您怎麼判斷的?這個很重要。

王海峰:其實還是這樣,我們總是說:藝術片是需要存在的,但是藝術片還真的是小眾。像我父母,我父母是經歷瞭文革那一段時間的。我也跟他們說過,我說:這個片子你們會去看嗎?他說:不會。我說:這個就是你們這個年代的東西,為什麼你們不去看?他說:“這個年代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們去留戀的東西,我們並不想把它記憶起來。”去年我們統計出來現在主流觀眾完全是94、95後的觀眾,這批觀眾你怎麼提起他們的興趣?我覺得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再加上宣傳上面,也沒有說讓我們的主流觀眾走進去。所以當時我覺得可能在2.5億左右,高瞭,我覺得也挺好的。

崔永元:於冬先生當時預計是多少?

於冬:差不多。

崔永元:但是我聽說出品方後來覺得落差很大?

於冬:那是因為他給張藝謀導演的片酬比較高。

崔永元:那是應該的。

於冬:我是覺得一個電影的票房,作為一個職業的制片人來講,其實他是對投資負責的行為。這個事兒,我要拿多少錢辦多少事。我是一千萬美金的預算,六千萬人民幣要拍一個戲。我在我這個預算內,能夠請到什麼樣的人來做。我如果對投資負責,就是1.5億我能夠持平。那麼就要給老板決定,這事要不要幹?

預測票房的各種可能,於冬揭秘《智取威虎山》幕後趣聞

崔永元:咱們換個電影,《一步之遙》。沒事,我們這個不牽扯到對電影和電影制作人的評價,我們隻是說一個專業人士對於票房的預判和判斷,它是怎麼完成的。您當時預計是多少?

於冬:當時這個項目曾經拐瞭幾個彎找過我投。投資的預算就已經說,要九億才能回本。九個億才能回本。

崔永元:那就是三億的投資?

於冬:具體不知道怎麼花這個預算,沒辦法深入這個事兒。九億回本的情況下,對於一個“投資”來講是風險非常高的,所以就放棄瞭。我覺得如果給我九億的話,我能拍類型或者是組合得更好一點的。

崔永元:當時您看到這個故事,看到這個陣容。

於冬:隻看到媒體上的陣容,沒有看到故事。

崔永元:也就是說,無法預計它的票房是吧?

於冬:九億才能回本,風險就是在這兒。

崔永元:我的意思是說,您預計它的票房是多少?

於冬:我覺得應該是在薑文導演上一部7億《讓子彈飛》的基礎上,按照自然增長三年以後的市場遞增瞭百分之多少來算瞭。當年170億的票房已經幹到7個億,是當年的冠軍。按照這個推算的話,應該是10幾個億票房沒有問題。9億,人傢開9億也不為過。對吧?

崔永元:王先生預測過這個嗎?

王海峰:我之前覺得它能過10個億的。

崔永元:制片人好像說過要過20個億?

王海峰:對,說都能說,說30個億都能說。

崔永元:你們都這樣啊?我們當時可是認真聽的。

王海峰:我覺得《一步之遙》10個億是能夠達到的。檔期,沒有對手,再加上前面的《讓子彈飛》,再加上薑文、葛優等,這些加一起覺得沒有什麼。但是我覺得可能遠離觀眾,卡司再強,前面基礎再好,如果你出來遠離觀眾,觀眾也會遠離你。

崔永元:馬克·施姆格先生剛才給我們講瞭好多道理,說的跟這個不一樣。他說:實際上要尊重導演,尊重創作者的。

王海峰:看類型,我個人覺得是要看類型。

崔永元:談話陷入僵局。

王海峰:就是接不下去瞭。是台中商標註冊申請吧?

於冬:我舉一個《智取威虎山》的例子吧。

崔永元:這個最後的票房是多少?

於冬:8.8億。

崔永元:你最開始預計是多少?

於冬:我預計也是8個億。作為制作人來講,你希望主創團隊玩命給你幹活的。我在拍攝現場的時候,雪地拍攝的時候,我去探班。張涵予拉著我,說:“我想把這個片酬退給你。”我當時傻眼瞭。後來他說:“我這個片酬折股份可以嗎?”所以我當時是有信心瞭。我說合約這個事兒改不瞭,我們上市公司財報已經統計瞭。

崔永元:您的意思折股份張涵予會占便宜是嗎?

於冬:對。後來他說:“咱倆打個賭,如果8億不到,我賠你多少錢。如果過瞭8億,你給我多少錢?咱倆打個賭,但是咱倆賠率是1:5。你錢比我多。”我一想,他都有相信8個億。我當時特爽快就答應瞭,我說:真要8個億,我也賺錢瞭。

崔永元:他演的是楊子榮吧?

於冬:楊子榮。

崔永元:這整個是座山雕的脾氣。你怎麼算出8個億?

於冬:也跟大傢透露一下,作為制片人怎麼幹這個活。我基本上是三條腿理論支撐我到現在,我是中國第二名的出品人,有270部電影瞭。

崔永元:在中國當第二號。

於冬:對。“三條腿”是什麼呢?1.劇本。第一是劇本、故事、創意。2.導演。3.演員。誰演?這三個,如果有兩個特別好,有一個差一點也沒關系,不會倒。如果這三個裡面有兩個都不行,或者是不夠強,那有一個還可以的話,就是比較危險。

崔永元:我們不懂,但是我們也是這麼說的。說於冬拍《智取威虎山》,我們說這小子挺聰明,因為這基本上不用宣傳。

於冬:不對,這非常要宣傳。要打通跟40歲以下人的屏障。

崔永元:你說他們不知道嗎?

於冬:他們真不知道。

崔永元:天哪,那他們知道什麼?

於冬:舉一個例子,我們的道具。買劇組要的東西,寫一個發票,寫《智取威虎山》劇組。怎麼寫?“智”是哪個智?取是哪個取?

崔永元:我們想像徐克拍肯定會好。演員陣容,可能倒真的是無所謂。

於冬:基礎好,《林海雪原》的基礎非常好。再加上徐導技術的提升。

崔永元:馬克·施姆格先生,我想知道《速度與激情8》您預計的票房是多少?不管票房是多少,我都不想要片酬,我想算股份。

馬克·施姆格:同樣的答案,我覺得我們沒有辦法拍《速8》瞭。我覺得是不能給你股票。

崔永元:會不會跟騰訊一起拍?或者假定要拍,您告訴我,您預計的票房是多少?根據是什麼?

馬克·施姆格:《速度與激情》這樣的系列片,實際上它每一集預算都是越來越大,這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情。你想要超過這個觀眾的預期,給到他們一種興奮。同時,這個明星也是希望比上一部的片酬更大。因為他們覺得,這個就是因為他演的好,所以之前的這個電影才會成功。這樣的一些系列片會不斷的升級。當然,人氣在不斷的增加,成本也是在不斷增加。我不知道下一個《速度與激情》增長量是什麼,增長率是多少。但是不管是《速度與激情》或者是其它的系列片,我覺得我們要畫一條線。什麼樣的數字是一個合理的數字,是一個合適的預算。這要定一個點,不管其他人說什麼,我覺得預算上一定要定一個點,不能超過。

崔永元:剛才大傢在開玩笑的時候,說瞭一個行業規矩,倒希望想投身電影的學一學這個。你可以拿你的劇本和故事跟演員去談,如果他們不願意拿片酬,願意把它當作股份,就說明你這個劇本和電影有足夠的吸引力。這是好萊塢慣用的一招,如果他還願意低片酬去演,基本上你這個劇本就成瞭。如果他說:“好吧,我們安排檔期吧。”也就是說,我們隻想掙你這個錢。說實話,就是看不上你這個本子,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辦法。

像剛才馬克·施姆格先生堅決反對給我《速8》的股份,就證明他對這個電影特別有信心,他對這個電影的成功特別有信心。但是我認識影院的經理。

現在大傢其實可以休息一下瞭,我們喝一點水。下半場,我希望別再這麼風平浪靜。這不像中國電影目前的現狀,喝一口水,準備好自己的情緒,我們下半場見。

下半場:電影的品質才是王道,美國不存在藝人“株連”影片

論壇下半場,與會的諸位嘉賓暢聊瞭如何打造高品質電影的內容,並熱烈討論瞭文藝片和商業片如何賣座等問題。此外,嘉賓們與觀眾的互動,也討論到瞭“綜藝電影”是否是電影等問題。

選電影的標準?劇本永遠是核心內容

崔永元:臺上的嘉賓換瞭一些面孔。於冬先生走瞭。有的人走瞭,有的人來瞭;有的人來瞭,他的魂沒在這兒,有的人走瞭,他的魂還在這個上空環繞。但是,我覺得中國電影就缺這種坦誠交流的氣氛和環境。剛才在休息室休息的10幾分鐘。王先生跟我們聊瞭很多,每一句都比剛才在臺上說的好。

你們不知道我住在朝陽吧?那個地方很有殺傷力的。

江志強先生,我簡單的給您介紹一下上半場我們都談瞭一些什麼。主要是談您的作品和人品,現場不時響起熱烈的掌聲。您可以聽到。當您做一部電影的時候,您看中的是什麼呢?

江志強:往往電影都是從劇本出來的,從來我拍每一部電影戲都是從這個劇本裡面開始的。所以劇本的原創,對於我來說是最重要。

崔永元:有人跟我說,江先生的電影不在乎票房。

江志強:電影還是一個商業的活動,沒人看,這個電影怎麼進行下去?電影票房很重要,但是除瞭“票房”以外,電影也可以帶給不同的人很多的感受。實際上我自己本身是非常喜歡“另類電影”的,因為我覺得另類的電影可以啟發不同人的思想。“票房”是很重要的,但是我覺得電影應該是除瞭票房以外,也可以影響人的其他方面,通過不同的電影,可以帶動人不同的興趣。

崔永元:您個人觀影的時候,喜歡看什麼類型的電影?

江志強:我比較喜歡看“另類電影”的,很多能夠給我啟發;我永遠覺得在電影院裡面兩個小時,出來以後我希望能夠在我心靈上面裝瞭一些東西,沒有白費這個票價。我追求的是希望能夠在電影裡面有一些思想類型不同的感受。

崔永元:您最近看過這樣一部,讓您感受很深的電影嗎?

江志強:很多呀。我其實蠻喜歡《黃金時代》的。

崔永元:你看,真是,我也喜歡。您看到瞭啊?

江志強:其實這個電影我是有投資的,但是這個電影賠瞭很多錢,但是我自己很喜歡這個。

崔永元:您是你們內部放映的時候看的嗎?

江志強:導演粗剪的時候我就有看,我看過三個半小時的版本。

崔永元:電影院看過嗎?

江志強:我沒有在內地的電影院看過。我看這個電影有看過很多遍,但是我跟觀眾一起看的是在香港電影院一起看的。

崔永元:有一部特別值得看的電影,叫《勝利》您看過嗎?

江志強:這個還沒看到。

崔永元:沒看過《勝利》?

江志強:對。

崔永元:那就對瞭,還沒有上呢。《勝利》就是張猛的新片,大傢等瞭很長時間,可是遲遲沒有上。為什麼?

張猛:也得感謝朝陽群眾。《勝利》是去年拍完的,參加瞭上海電影節,由於演員黃海波有很多問題,出口上很多找不到,我們也是被舉報瞭,就沒有上。去年上海電影節給瞭評委會的大獎,所以我感覺上海電影節還是比較公正的。

崔永元:上海電影節的主席,以後別去北京市朝陽區。

張猛:我現在也在等待消息,好像快瞭。

崔永元:也不一定不能上映是嗎?

張猛:對。

崔永元:你不能改個名字叫《失敗》嗎?

張猛:本來想改個名字叫《出獄那年》來著。

崔永元:張猛我們特別熟悉,我有兩個特別著名的作品張猛都參與瞭。一個叫《昨天,今天,明天》,一個叫《小崔說事》。《小崔說事》就是張猛執筆的。

張猛,我的問題是:什麼人都能拍電影嗎?

張猛:現在好像是什麼人都能拍瞭。

電影裡是否需要“看到生活”?美國不存在藝人“株連”影片的問題

崔永元:很多人說,張猛這個人很怪,不知道什麼叫市場,不知道什麼是觀眾喜歡,老是拍他那個叫好不叫座的作品。比如:《鋼的琴》。

王海峰:前年有一天我打給他,周潤發看瞭他兩個戲,在北京就讓我打給張猛,說很喜歡他的東西,如果有劇本可以跟他合作。打給他,沒空。我說:“發哥約你。”真沒空。我說,幹嘛呢?寫劇本。我說:“半天時間出來一下不行嗎?”說:“不行,這三天就要交稿瞭。”

崔永元:對,他就是這麼個人。跟發哥都不見面,你還混不混瞭?

張猛:好像快混不下去瞭。實際上我還是註重於對於劇本最開始你沒有進入到現場時候的那種想像,實際上現在很多人都不重視劇本。包括一旦進入到現場之後,也不註重生活。

最近一段時間我在市場上看到的這些電影,我現在也進影院去看瞭。我看不到“生活”,這個東西是最可怕的。

崔永元:誰到影院去看生活呀?我們到影院就是為瞭逃避生活,電影夢、電影夢嘛。

我想說的是,張猛像咱們小的時候,比如:當電影觀眾的時候,我們也是撿好的電影看。但是為什麼我們拍電影的時候,我們忽然變的那麼軸?

張猛:我覺得我能拍電影,是因為我最早看到瞭我的偶像賈樟柯導演。我大學畢業的時候,我說:原來我們還可以拍生活,原來所有人都能夠這樣去表達。那會兒,我覺得我可以當導演瞭,我覺得我懂一點點生活,我還是註意觀察生活的人。所以說我覺得我應該把我感受到的東西寫到劇本當中去,然後能夠進入到影院,將來有一天也能夠進行所謂的商業模式的運作,然後一點一點的再在電影市場裡面打拼一下。

就是這種感覺。

崔永元:你還準備這樣堅持嗎?

張猛:至少現在還是這樣的。

崔永元: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最近正在做一個新的領域的探索,就是要開實體店。因為他們說網店特別風行,實體店不行瞭,我這人特別軸,我就要開一個實體店給你們看一看。賣小吃,賣汽水,賣爆米花。歡迎你加盟。

張猛:好,也是網絡可以定口味的那種嗎?

崔永元:這孩子,怎麼跟你說呢?我的意思就是說,你拍電影的時間可能沒瞭。

張猛:我加盟。

崔永元:問一問馬克·施姆格先生,在美國有沒有這樣的情況,一個電影拍好瞭,忽然一個演員或者導演出事瞭,所以這個電影就不能上映瞭。你們如何避免這種災難性的事情發生?

馬克·施姆格:我都想不出來怎麼會有這樣的情況。我們也有一些意外的情況出現,比如:電影發行之前一切萬事俱備,忽然出瞭個什麼事,然後首映的時候很多人不能出席,然後明星被抓起來瞭或者做瞭一些什麼事,出瞭一些醜聞不能出席首映,但我們也沒有一個絕對化的禁止令,說:演員抓住瞭,這就不能發行瞭。我們完全是由市場自己來選擇的,如果院線不願意放,那就不放瞭。如果覺得那個明星做瞭一些太惡心的事,那也不行。

崔永元:在您的經歷中,有過這樣的情況嗎?就是您投資的電影或者您的朋友投資的電影,馬上要上線瞭,劇組出現讓這個社會不太能容忍或者接受的事情。

馬克·施姆格:你是說有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

崔永元:是的。

馬克·施姆格:當然,我們也碰到過這樣的情況。

崔永元:您猜一猜,如果中國沒有專門的機構管理這樣的事,會出現一個什麼樣的情況?在電影上映之前,忽然主演或者導演被抓瞭,這個電影可能會特別火,或者說這個主角出現瞭拿電話砸櫥窗的情況。會讓這個電影票價高的不行,您會理解這樣的情況嗎?

別讓他回答這個問題瞭,他還得開拓中國的市場呢。

張猛怎麼看待這樣的情況呢?我們有時候心裡很矛盾,又覺得有點對,又覺得不太對。

張猛:電影有電影的命運吧。剛才好像是於冬老師說的吧,實際上像我們《勝利》來講感覺就是命運不太好。但是也沒辦法,遇到這種事兒;我們當年上映的日期都是定下來瞭。現在說攝制組開拍之前要去驗尿之類的東西,也不現實。

黃海波實際上是什麼呢?既然法律都已經制裁他瞭,就不要再去制裁一部電影,我覺得這個不公平。

崔永元:能不能跟電影局這麼說。就是說:“黃海波是黃海波,他電影裡演的是另一個人,那個人沒事兒。”

張猛:對啊,我們在整個的故事當中。比如:角色也可以去幹那件事,那個內容沒問題。生活中也許是一種體驗啊!

崔永元:對。我是說他作為一個角色在裡面可以有各種各樣的走向,比你公安局懲罰的都嚴,當場就被擊斃瞭,那是他創造的角色,跟他要分開。

崔永元:跟我們的作品沒有關系。

張猛:我覺得應該是這樣子,不能株連九族。

崔永元:現在都剪完瞭嗎?

張猛:對。

崔永元:咱先看看唄,萬一要永遠上不瞭呢。孫先生您坐在這兒,前仰後合的在笑,我今天一天做的事兒都是想告訴您。當您決定要邁出這一步要進入電影行業,要進入影壇的時候您會面臨什麼。你們騰訊做好準備瞭嗎?

孫忠懷:如果要想買一個萬全的保險才出門上路的話,我想這馬路上恐怕就跟美國一樣沒什麼人瞭。我想問題不是太大吧。

崔永元:你們有的是錢可以押寶。

孫忠懷:那倒不是,真沒錢,我必須澄清一下。並不是說,好像騰訊或者BAT就有的是錢,其實我們預算還是相當緊張的。瞭解互聯網視頻行業都知道,做視頻的這幾個公司每年都是虧錢的,我們還是苦苦掙紮。一部分原因都是拜版權方漲價,所以導致我們一再虧損。

崔永元:生猛海鮮價?

孫忠懷:絕對是生猛海鮮價。

電影未來還是光明美好的,樂觀心態應對危機

崔永元:江志強先生,假設孫忠懷是您特別好的朋友,或者說他是您的親弟弟。他現在做這樣的決定,他要投身電影圈,您會支持他還是反對他?

江志強:肯定會。

崔永元:肯定會什麼?

江志強:肯定會支持他。

崔永元:但是在這個晚上,在做決定的這個晚上,您會把他拉到一張桌子邊開起一瓶酒,會點上一根蠟燭。然後斟滿酒之後,您跟他說最重要的三條,會怎麼說呢?

江志強:我覺得投電影這個事情,我覺得這個行業還是一個不會輸的行業。尤其是中國市場現在的情況,我覺得未來市場還是很樂觀的,所以我覺得不用三條,就講一條就夠瞭,就是勇往直前。

崔永元:勇往直前,電影是個不會輸的行業。您現在往左轉,跟張猛把這個話說一遍,你看他信不信。您再看看身後,我們的標題是——中國電影下一站:繁華往左,危機往右?我喜歡這個題目,這個題目說的特別準確,但是不一定是左右,可能是上下,也可能是南北。但是確實是處在這麼一個十字路口,有可能繼續繁華下去,也有可能危機就來瞭。很像現在的股市。

您個人覺得,您看中“繁華”還是看中“危機”?問江志強先生。

江志強:我覺得什麼行業都有危機,做什麼東西都有危機。我覺得今天在座的電影行業裡面大傢都知道,危機是很小的,一定有。我在這個行業裡面,我在中國投電影都投瞭十幾年,都碰到很多不同的危機。但是今天我還坐在這裡,我還是說,還是往繁華這邊,往左邊去走。因為我覺得大傢不用擔心危機這個事情,可能我這個人比較樂觀。我覺得不用擔心危機,往左邊走。

崔永元:怎麼會不擔心呢?我們親眼看到瞭臺灣電影和香港電影的往右走。

江志強:香港隻有幾百萬人口,臺灣隻有兩千多萬人口,還是跟內地人口、內地市場沒得比。你說香港臺灣,為什麼不說韓國呢?為什麼韓國這麼發達呢?一個電影發達不發達,主要是看你的人口多不多。西方為什麼那麼發達?因為看英語電影的人很多,你拍一個電影最重要的是有市場。所以我覺得講中文的人在世界上面很多,永遠都有這個市場,我是比較樂觀的。

崔永元:但是我們可能不是坐在這兒等待繁華,我們總得動手做點什麼。依您看,現在中國電影的影壇缺一些什麼?我們看電影的人就覺得是在坐過山車,忽然一部電影就紅瞭,忽然一部有可能很紅的電影就沒紅。誰也不知道它的規律。

江志強:我可以說一說,你可以問一問旁邊的馬克·施姆格。在美國這些老板肯定都同樣充滿著危機,到底我們要拍什麼。這個答案就是因為隻要你相信未來,你就可以創作出一些好的東西出來。我可以肯定美國這些總裁每天坐在房間裡面都開會說:怎麼辦?我們都充滿瞭危機,怎麼辦。

崔永元:那我問問他。馬克·施姆格先生,為什麼你們在美國拍電影的時候,就總覺得沒有危機呢?

江志強:並非如此啊。六七年前好萊塢看到DVD行業開始走平,十幾年前它們是推動瞭電影行業的發展。當時我們就進行瞭很多討論,說:“危機來瞭,我們未來怎麼辦?”其實後來我們發現,我們應該非常聰明的來花錢控制預算,對制造、營銷方面的費用進行控制。但是你在將來還時能繼續打造一些人們很感興趣的故事、片子,讓世界各地的人都願意看,都想看,我們可以看到好萊塢好像還在擴張,特別是你們看到新市場在擴張。對於我們來說,新市場就意味著,比如說在我們的市場比例中,票房小的市場現在是越來越大瞭。比如中國就是首當其沖的。幾年前的時候,俄羅斯的市場也開始膨脹瞭,現在是中國。之前對於我們來說好像並不大的市場,忽然就蓬勃增長。中國也迎來瞭這一波,它的票房。過兩年它的票房就已經要超過美國的票房瞭,我覺得這是非常驚人的轉型。當然,我們會看到有“繁華向左,危機向右”的情況。危機本身,或者說風險本身,其實也是可以讓我們變危為機的機會,變成繁華的一個方法,問題是要從長遠來看,要做好決策,我們要試圖成為願意利用危機、化危為機的人,非常謹慎但是又很聰明,需要有這樣的決策人士。

崔永元:好萊塢的危機是十幾年以前就有過,而且不斷經歷。最早的好萊塢好像就是在經濟危機的時候發展起來的,上世紀二十年代。而且他說,危機是危險和機會並存的這麼一個“危機”。好萊塢電影現在在中國大陸勢頭越來越好,我們想知道好萊塢有沒有對這個市場動專門的腦筋,就是專門針對中國大陸的市場做他們喜歡的這個類型影片。還是沒有考慮這件事?

馬克·施姆格:我覺得這是人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領域。進來其實已經做瞭這樣那樣的努力,不見得全成功。比如:凱奇的那個電影。我覺得的確是有這樣的空間,而且可能這兩種文化會有很好的合作,這也是有可能的。機遇無所不在,空間也很大。這也是藝術傢、制片人、拍電影的人,還有商人感興趣的。

打通中外是應對危機的好方法之一,文藝片商業片並不絕對

崔永元:我看很多制片人和導演是這樣操作的。比如:好萊塢拍的是一個中國故事,或者說裡面用一些華裔面孔的演員,這樣就有可能是受中國大陸觀眾的喜歡。按照這個推理,我們國內的制片人就會請個日本演員,請個韓國演員,或者再請個美國演員。意思就是說,這些地方可能都會看這個電影。您覺得這種思路是對的嗎?

馬克·施姆格:他們這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還是比較浮淺、表面化。我覺得最關鍵的是一定要挖掘的更深一點,這個合作一定要深才行。要看這個市場當中,真正吸引觀影人的是哪些東西?人們感興趣的是什麼?不能僅僅是說最新的流行明星放進去就會有人看。如果這樣的話,就容易陷入陷阱當中,我覺得這是太簡單的相等式。

崔永元:有的時候很奇怪。比如《臥虎藏龍》獲得瞭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可是中國觀眾看它說它是一部好的電影,但是不是我們看到的武俠片中最好的那一部。我覺得這一點,會讓大傢覺得心裡有點奇怪。到底哪些是真正的國際電影?也就是說,我們怎麼知道英語市場觀眾的口味?您有什麼建議嗎?

馬克·施姆格:你是在問我這個問題是吧?在中國行得通,在亞洲行得通,在國外也行得通,然後希望能用一種新的方式合作,把精神內涵體現出來。我覺得這個過程不容易,這個合作的過程也會非常的冗長,絕非是輕而易舉的。我覺得中國的電影業隻是最近才慢慢的開始轉型成為比較復雜的發展階段,這是我個人的看法,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同意。有瞭這種比較復雜的,比較成熟的開發過程之後,慢慢的才能夠制作出在全球受歡迎的電影。

崔永元:江志強先生同意嗎?

江志強:拿《臥虎藏龍》來比較。說到底這個電影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瞭,已經是幾代之前的觀眾瞭。年代有些不一樣,現在市場已經轉變的很多瞭。我隻是想說,現在中國市場變得真的很快。剛剛馬克·施姆格先生也講瞭,我們到國外發展裡面,要有很多要做的工作,要做的工作要比以前多很多,因為這個市場每天都在改變,這個我非常同意。美國今天怎麼成功,是有他們本身的道理的。

崔永元:張猛現在是個什麼狀態呢?那個片子也剪完瞭。下一個開始瞭嗎?

張猛:對,下面也是要拍一部,這個月的23號就要開機瞭。

崔永元:還有人給你投?

張猛:江老板投的。

崔永元:哦,太好瞭,還用那些演員?

張猛:不是。現在演員當然都很忙,但是我們這部戲裡面也有顏值高的,也有顏值低的,也有男神、女神,反正現在好像都這麼搭嘛。

崔永元: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跟你說,好多人跟你說:“張猛拍些好玩的電影,票房高的電影,觀眾喜歡看的電影,容易通過的電影。”

張猛:不是,我倒是覺得應該拍一些有故事的電影。當然,商業是商業,但是故事還得要打動人。

崔永元:你幹嘛要把自己帶到那麼一個符號上去呢?就是張猛跟“好電影不賺錢”是一回事。

張猛:那倒不是,我覺得我是帶著危機向左走,走向繁華。

崔永元:其實張猛在創作自己電影的時候,你不會想到這個電影在市場上是怎麼樣。你是發自內心的給觀眾拍的,你覺得他們會喜歡看。是這樣嗎?

張猛:對。但是看怎麼賣吧。好像我之前的電影都沒賣好。比如《鋼的琴》我也不覺得它是文藝片,我覺得挺好玩的。當時好像我自己一個人像散兵遊勇一樣的盲打誤撞到進到電影圈裡面。我覺得像江董的那種《海洋世界》、《北京遇上西雅圖》,這些都要懂的人幫助你進到市場。

崔永元:對錯都是你主觀判斷的是嗎?

張猛: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對於我來講,我覺得還是應該把心思放在劇本上,放在創作上,放在怎麼去建立人物,怎麼建立空間,這是我的強項。

崔永元:如果一個劇本、一筆錢扔在你面前,但是這個劇本你根本沒有興趣,但是制片方會告訴你,它有很大的利潤,你會硬著頭皮幹這樣的事嗎?

張猛:看我多危機。比如:我現在處在危機的情況下,我會幹的,因為我得生活,就是缺錢的時候有。

崔永元:王先生,您怎麼看這樣的導演呢?

王海峰:我覺得這個是很正常,要生活。電影是藝術,但是它也是商業。

崔永元:你會跟這樣的導演合作嗎??

王海峰:會啊。但是我找他,他老不搭理我。他覺得我們常在拍商業電影,其實我們拍很多藝術電影。

崔永元:您可以為商業電影正正名。我的概念中,商業電影並不意味著就是沒有價值。

王海峰:是的。

崔永元:或者說就是爛片。

王海峰:是的。剛剛我也說,怎麼樣區分商業電影跟藝術電影,所以我才說的是主流觀眾90%,甚至95%,甚至99%的其實都是在商業電影上面的觀眾。但是我們就不能說“沒有藝術電影”。

崔永元:《阿甘正傳》算什麼電影呢?

王海峰:《阿甘正傳》一定是商業電影。

崔永元:對,但是大傢都覺得他藝術的不行。

王海峰:我是這樣認為的。我覺得凡是有商業行為,在於商業考量上面有商業運作的電影,其實都應該是商業電影。其實很多的藝術電影,包括張導幾個戲,我更喜歡第一部《大耳朵有福》,我覺得最缺少的是後面的運作部分。是不是電影不好看?我覺得跟營銷和宣傳,怎麼如何營銷、如何宣傳,如何去包裝,如何能夠讓觀眾去對這個戲更瞭解,更能產生興趣。我覺得這個方面,其實是前面兩部戲,包括《鋼的琴》都是沒有做到的。我相信後面跟江老板的合作會改進,我相信江老板這方面是高手。

崔永元:其實在電影界內部,類似這樣的討論天天都在進行。可能我們缺少的是和觀眾的對話,我們總是以為觀眾就是個買票的人。其實他們買票的時候,也在表示他們的電影夢,也在表示他們對於電影的追求或者對電影價值的判斷。他們用手裡的錢來投這一票。

接下來,我其實很希望現場有這樣的碰撞。討論也行,辯論也可以。現在哪位想說,可以舉手示意我們給話筒。

現場Q A

問:我有兩個問題,一個是問張猛導演。我本人特別喜歡張猛生活化的幽默,處處藏瞭一點小心機。張猛導演,我聽說您要開拍電影瞭。能更多的透露一些信息給我們這些期待的人嗎?

張猛:確實是要拍片子瞭嘛,因為上一部戲也不讓你放。

崔永元:張猛,現在就是考驗你,這就是個營銷的機會。你可能不能把片子的內容說出來,甚至陣容都不能說出來。你怎麼讓這位女孩感興趣,她想看你下一部電影。如果你不具備這個功能的話,要不就跟江志強先生合作。要不然就是他再也不跟你合作瞭,你想一想再說。別急!

張猛:首先,它是一個溫情的喜劇,也是一個合傢歡類的電影,是一個有內容的,是父親看望自己在外地的幾個孩子的故事,當下整個的所有我們父親遇到的問題和我們作為孩子遇到的問題都能夠在這個影片當中有所體現。當然,還會保持著那種“含笑帶淚”的那種東西,不是哈哈大笑的那種。

崔永元:有興趣嗎?

問:會去看。

崔永元:你這麼好騙啊?

問:張猛導演的,肯定會去看。

崔永元:你看,這個就很重要,這就是個符號。張猛沒有騙過你們是嗎?

問:對。如果張猛導演能夠告訴我們,這個電影叫什麼就更好瞭。

崔永元:這個電影叫《勝利2》。

問:還有一個問題,是問江老板。江老板,張猛導演又是好導演,又很可惜地,作品沒有很大賣。對於張猛導演下一部新片,有信心嗎?您為什麼會選擇跟張猛導演第一次合作?

江志強:是第一次合作。其實張猛導演以前的作品大傢都很喜歡,我都是他粉絲當中的一個粉絲。我自己對於這一類電影很有興趣,我參與這個電影的理由就是我看過這個劇本。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劇本,很久沒有看到這個級別的劇本。我很相信張猛導演的能力,我相信他的能力去駕馭。隻要他願意,隻要他的劇本出來是一個商業的東西,這肯定是一個賣錢的電影。我相信下一部張猛的電影肯定會賣錢,我覺得後面怎麼推是另外一個問題。我覺得本身具備非常非常感人的故事,是一個喜劇,也是非常感人的。

我非常榮幸能夠參與到這個電影。

崔永元:江先生既然您介入瞭,我們就把它分清楚。您也說瞭,故事很好。那就是能不能拍的出來,能不能經歷過審查,這就是張猛的事兒。賣的好不好,就是您的事兒,別讓他一個人都承擔。

江志強:現在觀眾很聰明,這個電影拍不好怎麼賣都賣不好的。當然,我投這個電影是因為我對導演的信心。

崔永元:張猛,外景在哪兒?

張猛:好多地方,因為是一個溫情的父親一路的過程。外景可能會牽扯到上海、杭州、澳門。

崔永元:沒有北京吧?

張猛:是從北京出發。

崔永元:不是從朝陽吧?

張猛:是東城。

崔永元:哦。兄弟就是兄弟,你看,替你想的多周到。

問:江老板《捉妖記》馬上就要上映瞭。是什麼樣的決心促使您願意多花一倍的錢把這個電影重新拍瞭,也不像張導演放著再說。這是什麼原因?

江志強:當時確實沒有想到錢,隻是想到因為《捉妖記》我跟導演,跟一個幾百人的團隊,有幾個是花瞭6年,還有的是花瞭2、3年拍出來的。當時我想是不是幾百人大傢再等一年。一年以後還能回來嗎?這是我最大的考慮。對於編劇、對導演,對這幫人付出瞭那麼多努力出來,是不是就等?所以我當時確定不想把這條斷瞭,我們大傢決定往前走,起碼我們不停下來,《捉妖記》今年的暑假還可以放,就是這個理由。

崔永元:小夥子,你能推薦一下《捉妖記》嗎?

問:因為有人氣偶像,故事也不錯。我忘瞭那個吉祥物的名字。另外,還有一個投資方是來自於我的傢鄉,所以出於這一點也會去支持一下。

崔永元:這個都會成為你去買票的因素

問:肯定會有,鄉土情節。

崔永元:但是你剛才這段話,對於張猛的殺傷力很大。因為我聽瞭這裡面既沒有故事,什麼也沒有,一堆人名和吉祥物。

問:我現在也不知道有什麼故事。

崔永元:你是幾零後?

問:80後。

崔永元:現在大傢都是這樣嗎?

問:口碑營銷是很大的內容。

崔永元:口碑營銷有兩種。一種是已經上映瞭,別人看瞭告訴你特別好,還有是沒有看就有口碑瞭。沒上的口碑是怎麼形成的?

問:這就要問江老板他們推廣和做物料的。不是說,現在制作影片要一億,宣傳還要花八千萬嗎?

江志強:不止,不止。

崔永元:你還真信,誰幹這個傻事啊。

問:很多時候都在誇大這個數據嘛。

崔永元:《黃金時代》有看過嗎?

問:有看,那是媒體看片。

崔永元:不要錢?

問:對,但是我要花時間成本啊。這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時間成本。現在時間成本比金錢成本還要高。

崔永元:我覺得你真的說的特別好。我是60後,在我們那個年代,沒有人算這個成本。走十幾裡路,去看一個露天電影,還看的是背面,大傢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的,現在你們都會計算進去。實際上在影片發行或者影片上映的時候,就得把你們想的這些因素考慮進去。

問:我們為什麼要走進電影院看這個電影?我也可以說我等個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左右,很多網絡視頻就有瞭。我可以在傢裡舒舒服服的,我也不用一大早擠公交,或者找不到停車位。這些問題都可以克服,如果有足夠的吸引力,有足夠的話題感,我覺得都是我們去影院最大的原因。

崔永元:我們能鬥膽的說“現在的觀眾太挑剔”?

問:是現在的選擇太多。

崔永元:也可以不看電影,讓生活依然很快樂。

問:也可以傢裡看電影看10分鐘,覺得不好看就可以不看瞭。可是在電影院裡,就算是你覺得不好看,你花的120塊錢買的一張票,總是會想著賺回來吧?結果到最後,還是發現更糟糕。

崔永元:真好,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發言。謝謝你,小夥子。

問:我想請問江老板和張猛導演,你們覺得《小時代》、《富春山居圖》這些算爛片嗎?您二位怎麼看待中國的爛片現象?

江志強:《小時代》我真的不覺得是一個爛片,我覺得《小時代》票房這麼好,是我沒看,但是我非常理解為什麼很多人看。因為《小時代》這個書,郭敬明的這個書是非常非常流行的。他就是為這幫觀眾,這幫讀他書的觀眾拍的。其實我覺得他是很成功的把他的書,變成一個讓他的讀者去電影院看的電影,我也肯定他們會去電影院看的很成功。不同類型的電影,是可以吸引不同類型的觀眾的。我很尊重不同類型的電影的。我自己很喜歡的另類電影《黃金時代》沒有票房,我也不覺得它是爛片。所以我從來不覺得,票房跟好片爛片拉上關系的。

崔永元:有一次郭敬明見到我,說:崔老師,我們傢都很喜歡你。你為什麼說我們這個電影不好呢?當時也是這樣的現場,其實我也沒有看過他的電影。後來我們半個多月跟他混熟瞭,我也不決定到電影院看這個電影瞭,但是我覺得真是讓我對他們有瞭一份尊重。因為他特別直接,我們坐在這兒是冒充導師,就是給參加比賽的一些年輕人分享自己的人生體驗。我們總愛說“傢國天下”講這些事,郭敬明說的就特別直接。他說:你該多賺一些錢,多賺一些錢然後養好自己的父母,也能讓自己的日子過的體面,穿自己喜歡的衣服什麼的。後來我想瞭想,其實我們潛意識裡也有這個念頭,但是一到嘴邊說出來就不是這個話。我們受的那個語言訓練,我們的語境裡沒有這些話,都是為瞭祖國、為瞭人民,為瞭全世界電影事業的發展。

所以後來做完這個節目以後,我記得我回傢有好長一段時間在反思,就是說:也許你拗不開自己的觀點,一輩子不會到電影院去看《小時代》這樣的電影。但是,你得尊重這一代年輕人,他們的這種選擇,包括世界觀的選擇。你要沒有這種寬容,你是跟自己過不去,你的日子會過的越來越難受。

您說第二個問題。

問:您二位覺得像《爸爸去哪兒》(在線觀看)大電影、《跑男》(在線觀看)大電影、《花樣姐姐》(在線觀看)大電影這樣的可以稱之為電影嗎?您怎樣看待這些綜藝節目衍生而成為電影的現象,將來的發展前景您是樂觀還是比較反對呢?

崔永元:你覺得是電影嗎?

問:我覺得不是,我覺得就是綜藝節目放到銀幕上。

崔永元:你看過嗎?

問:沒有。我不會去電影院看。

崔永元:你為什麼不想有新奇的感覺呢?就是放完廣告以後,你忽然發現你們傢的電視是IMAX的。

問:我覺得不會。

崔永元:會不會媒體上,網絡上大傢已經形成瞭這麼一種看法,所以有影響每一個人對這些電影的判斷?

問:我不知道。

崔永元:哦,還是問一問江老板吧。

王海峰:江老板覺得難回答,就給我瞭,江老板不願意得罪人。我覺得因為你們把它當成瞭電影,其實這種在形式上面不屬於電影。我記得好像我是在電影局的立項看到《爸爸去哪兒》的時候,在立項上面是以紀錄片為立項標準的。紀錄片在影院播放,如果也能吸引到觀眾的話,我覺得這是觀眾的選擇,沒有什麼特別。觀眾願意看紀錄片也好,願意看電影也好,願意怎麼樣也好,我覺得這是觀眾自己的權力。

崔永元:票房還挺好的呢。

王海峰:我知道,每一個票房我都知道它們賣多少錢。對於我們來講,我不把這種片子看作是電影。

崔永元:或者說,你不會投這樣的電影?

王海峰:我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因為我們如果要做,我們隻會做真正的電影。這個片子對於我來講,它不屬於在電影的范疇裡面。

崔永元:馬克·施姆格先生會不會往美國引進這部電影?叫什麼電影?(現場:《奔跑吧,兄弟》。)您會引進這部電影嗎?

馬克·施姆格:不會。其實這個對話非常有意思,幾年之前我們也是有自己這樣一個周期,就是想把這種“真人秀”放到大屏幕上,有做過這樣的嘗試,但是是失敗瞭,而且我也很高興看到它失敗瞭,因為我覺得就好像剛才幾位專傢講到的。我覺得電影就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是和“真人秀”是不一樣的事情。我們已經做過瞭,我覺得答案是否定的。我不會帶到美國市場。為什麼?因為我們已經做過瞭,而且已經失敗瞭。

崔永元:張猛,該你說瞭。

張猛:剛才你搶瞭我一個問題我沒有回答他,我現在來回答。實際上我還是想說毛主席說的一句話,這樣的一個繁華的電影市場,實際上就像當年延安文藝座談會上講話一樣。叫:陽春白雪,下裡巴人,百花齊放,百傢爭鳴。在這樣的一個繁華的市場當中,一定就得有蒸蒸日上的向陽花,也得有像剛才你說的那種殘花敗柳也是一定要有的,要不然看起來不繁華。再有就是像你說的綜藝的節目,我覺得存在即是合理的。它基礎存在,既然觀眾有時候選擇不瞭,我們觀眾不明白,我們市場才剛剛打開。像我拍第一部電影的時候,市場銀幕才2900塊,那會兒還叫膠片。等到《鋼的琴》市場還不到1萬塊熒幕,所以那時候賣一百萬也覺得挺好,賣四百萬也覺得挺好。現在時代變瞭,而且現在所有人都能拍電影,所以說這個繁華的時代存在即是合理的。

崔永元:張猛你知道現在的年輕人特有個性,我是覺得比如說像這種綜藝電影,你千萬別說“不好”。有時候越說不好,我越要看,氣死你。

張猛:不是,你不敢說。說完之後有粉絲上你傢門口堵你。

崔永元:哦,都堵啊現在?得罪誰都堵。那我們就別說這個瞭,堵門的。談點別的吧。

問:請問張猛下一部電影中,還缺女屌絲的角色嗎?我來自於陜西,我覺得我的演技還是不錯的。如果有缺的話,張猛導演可以給個試鏡機會嗎?

張猛:一會兒我把我們制片人的電話給你,你們倆掃個微信什麼的。

問:好的,謝謝張導。

崔永元:你學的是影視表演嗎?

問:我學的是研究電影的。

崔永元:台中商標註冊代辦研究電影史的嗎?

問:對。

崔永元:你知道有這麼一個行業嗎?你看我們看大片的時候,看那個大場面,忽然發現一個人不對勁,這個人也不說話,也不知道她演的是什麼角色,但是她把這個鏡頭毀瞭。對吧?有多少明星也沒用,她把這個鏡頭毀瞭。假如你要能做一整套完整的訓練班,比如:從路人甲乙到開口說話,你為攝制組做這種服務,我相信這是個大產業、大買賣,這個好萊塢還真有。我還知道波蘭有這麼一傢公司,專門演納粹。大傢要拍跟納粹有關的電影,就由這個公司發。說:我們是什麼內容,什麼時代。這個公司馬上會發來很多資料,說:我們哪個演員適合演哪個,他都有過什麼樣的從影經歷。一簽約,他自己帶服裝來,保證你的標牌都不會錯,這是一個大買賣,其實你可以做這個事。

問:崔老師可以當我的推薦人嗎?

崔永元:不是,這是個實驗。真的,你真的可以做這個事兒,現在好像國內還沒有人做這個事兒。群眾演員破壞大場面的事情是屢見不鮮,還有導演他爸破壞的。這是一個特別健康的行業,而且是利益很大的行業。真的,你要不信就算瞭。

問:現在隨著社會發展,每個人都玩著手機。我問一下張導,現在不是有很多微電影嗎?很多人在看手機的微電影,你認為大片會對微電影有什麼沖擊嗎?

崔永元:你們覺得微電影會對大片構成沖擊嗎?

張猛:不會。

崔永元:不會,就這麼簡單。

問:我想問一下江導和馬克·施姆格。如果我在上海用一群老外拍瞭一部英語片,我想問一下成本隻有美國人的1/10,然後我賣到美國去。因為你們不是說美國沒有這方面的配額嗎?我就做一個英語片。想問一下江導和馬克·施姆格,覺得銷路怎麼樣?有沒有機會?畢竟我過去拿的是美元嘛。

崔永元:什麼內容?

問:我就拍個英語片,內容就是小成本的驚悚片。你覺得銷路怎麼樣?我就賣給美國人。相當於我在上海做瞭一個英語片賣到美國去。

崔永元:美國沒有配額限制。

問:所以我才去。我的成本隻有你的1/10。

崔永元:因為沒有禁忌,實際上你是可以隨便去找一傢代理商。

問:所以我想聽一下江總和馬克·施姆格,有沒有這方面渠道的搭建?謝謝!

馬克·施姆格:其實在美國不缺英文電影,多瞭去瞭。沒有看到電影,我實在很難說。當然,你如果能在這裡拍,是很好的,如果成本隻有1/10當然很棒,這很不錯,特別是你自己也可以從中有利潤當然很棒。問題是劇本等等都要讓美國的觀眾感興趣,在審查技術方面雖然沒有很大的限制,但是發行也是有成本的,就是要取決於發行人是不是願意付出這樣的成本來支持你的電影。這完全是取決於,當他們看到你電影放映時候的反應。

崔永元:你是探討還是堵氣?

問:我是想幹。因為有逆差,我的成本是你的1/10。到美國,我跟你的爛片一樣。

崔永元:他的爛片也賺不到錢。

問:不是,因為我的成本是他的1/10嘛。

江志強:我補充一下。你這個想法不是不對,因為英語電影現在中國占英語電影全球市場份額的5%-8%,所以你拍一個英語電影真的可以打入100%的世界市場。但是現在每年英語電影起碼都有幾萬部,每年在不同地方上映隻有幾百部、一千部。但是最終是要看你的劇本、制作、演員,所以這個事情可以做,但是你要把劇本弄好,把演員搭好,把這個電影拍好。

問:對,我甚至可以不上院線,我就是DVD或者版權交易市場就好瞭,因為我的成本低呀。對不對?

崔永元:馬克·施姆格先生好像要補充什麼。

馬克·施姆格:是的。其實你要瞭解,有很多很多的英語電影,說英語的電影每年都在拍出來,但是沒有辦法找到發行人,因為現在拍出來的英語片實在是太多瞭。您說您隻有1/10的成本,出於經濟的成本是可以,但是如果找不到發行人,全部要賠掉。成本再低,你也要找到發行人呀。

崔永元:你是不是最近股票不錯呀?

問:沒有,我就是比較瘋。

崔永元:最後一個問題,然後結束今天的討論。

問:我借今天上面的標題,問臺上四位老師一個問題。我最後台中商標註冊查詢也請崔老師能夠對他們四個人的回答,用一句話來總結一下。

崔永元:這個我擅長。

問:我想從馬克·施姆格老師這邊開始,用一個詞來給我們一個建議。中國電影要走向繁華,它的決定性元素是什麼?是什麼樣的一個決定性的元素,使中國電影走向瞭繁華?或者再用一個詞,中國電影下一步走向危機的時候,又是什麼導致瞭中國電影走向危機?同樣的一個問題給四位老師。我最後也請崔老師,能夠給我們一個能夠和他們與眾不同的答案。謝謝!

崔永元:最難的是馬克·施姆格,他就讓用一個詞。

馬克·施姆格:我的一個詞是“沒辦法,一個詞很難以概之。”信念,相信你的市場將來會很繁華、很繁榮,你必須要堅信市場在未來能夠獲得成功,會有繁榮。我覺得是“信念”吧!

江志強:我想到四個字“敢於創新”。

王海峰:所有行業都是金字塔,如果說我要給你一句話,就是你想要得到最好的,你就要做到最好。

張猛:因為我記得剛才您說是就這個題目來講,不管是繁華在哪邊還有危機在哪邊。實際上你奔向繁華也是要堅持,奔向危機也是要堅持。我認為就是“堅持”!

崔永元:我總結一下他們的發言,用一個詞界定中國電影是走向繁華還是走向危機是非常荒唐的一件事情。謝謝大傢!

(全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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